平芜尽处

“长松落雪惊醉眠。”
我南极圈居士来也!

【欧晏/修殊】玉楼春

*去年教师节企划的稿,不知道怎么就没了,补一个混更

*明朝某位兰台在任期间的故事。因为脑洞是永叔实装之前的,所以和官方设定有些许矛盾,夸大了世人看法对于墨魂的影响,大家看看图个乐呵就好。



晏殊发现欧阳修在躲着他。

这并不明显,至少比晏几道躲他隐晦多了,以至于斋内大多数魂都没意识到这一点。

是哪里出了问题呢?

晏殊惯不是个打直球的魂,欧阳修与他聊几句便寻借口匆匆离开,从别的魂那儿也旁敲侧击不出什么。

二人就这样耗了起来。

直到有一天,兰台匆匆归斋,欧阳修拉了他钻进天一阁里彻夜长谈,翻书声响了一整晚。

没过两天,晏殊从自己的酒窖里拎了两坛好酒,给兰台发了封请柬,特意写明了席上有百年的状元红。

这任兰台是个爱酒如命的,偏生酒量又不好,几杯酒下肚,人已经迷迷糊糊的了。晏殊拿话一勾,自然而然地讲话题引到了几日前的谈话。

“晏相……你可别怪永叔……”

他把玩着手中酒盏,默默想,我没怪他。

“只是大家都说他讨厌你……他……不敢见你……”

一句话间,晏殊已差不多理清了前因后果。

众口铄金。

说来轻飘飘,可除了元稹,大概没人比他更明白这四个字的重量。

世人的思潮他也有所了解。左不过是西园和“明哲保身”那点老黄历,说来说去给他扣大帽子不说,现在看来,也以此“推测”出了欧阳修对他这个老师的态度。“推测”的人多了,也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。诗家早已作古,这些事实自是应验在他二人身上。奇怪的是,欧阳修竟比他更先受到影响。

这些事他本应自己想得通的,哪知竟关心则乱,要靠灌醉兰台了。

他应是怕和我相处久了,忍不住口出恶言。如是想着,晏殊抬眼看醉得七荤八素还在继续倒酒的兰台,叹了口气,叫下人来扶去休息了。

晏相公对着满庭的桃花,不禁发起了愁。

身为墨魂,对这种事情能有什么办法呢?欧阳修躲着他,是为了避免伤到他,也免于难捱的纠结。理智上说,现在见面,其实对他二人都不是好选择。

可是再这样躲下去,真的要走至两看相厌的地步吗?

他一杯杯地喝着酒,大半坛状元红最后都下了他的肚。但世事总事与愿违,想借酒浇愁,反而越喝越清醒。

最终还是头脑清醒地自己回了卧房,辗转反侧了大半夜,睡着了。

欧阳修和苏轼两师徒相对而坐。

欧阳修将茶杯推到苏轼面前:“东坡找我有何事?”

苏轼捧着茶杯,难得的正经:“我知道老师在苦恼什么。”

“我来是想告诉老师,”他一字一句,显得格外郑重,“世人偏见带来的影响,并非无法撼动。”

欧阳修手一抖,几滴茶水溅到了桌面上。

“我和老王就是例子。”苏轼说,“关于我们交恶的印象,可比老师和晏相决裂来得更根深蒂固。但我们现在相处得也很好。”

“只要你们足够坚定。相信对方是个很好的人、相信对方不会真的厌恶你。”

“中间当然有段时间会很纠结啦,不过是老师和晏相的话,我相信你们一定不会有问题的!”他正经不过两分钟,又笑得一脸灿烂,“老师啊,你看着我和老王那么久了,怎么就想不起这回事来呢?”

“莫非真是关心则乱?”

欧阳修轻咳一声,心情颇佳地将这打趣起师父师祖的徒弟“扫地出门”。

转日,将当年写给老师的和诗温习了四五遍的欧阳修跑到了晏殊的广厦里。

韩愈揉着眼睛:“唔……永叔是来找同叔的吗?同叔昨日离斋,现还未归。”

“无事,我在此等他。退之若有事便先去忙吧。”

欧阳修捧着韩愈刚给他倒的茶,强压着心底涌起的不寻常的烦躁和厌恶,盯着窗棂外的梨树发起了呆。

诗家顶着巨大的压力,矢志不渝,怎么说也当得上一个“有始有终”。

受制于世人的墨魂,能做到吗?

甚至无关立身大节,仅仅是不想厌恶一个人,能做到吗?

直到落日西沉,房中黑了大半,他才觉察出时间的流逝。竟这样虚掷了一天的光阴。

他放下茶杯,理了理衣襟准备离开,忽听一阵珠帘碰撞之声。

“……永叔?”二人皆愣了半刻,又是晏殊开口,“怎不点灯?”

他说着,用魂力点了灯。欧阳修看着他指尖一点柔和的白光,压下想拂袖离开的冲动。

昨日宿醉带来的头疼又一阵阵袭来,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欧阳修,昏黄的灯光下,那双金色的眸子格外幽深。他知晓这是多么艰难的挣扎。

“永叔,可愿与我去个地方?”

“不……”欧阳修话到一半,硬生生掐断另起,“自然,老师要带我去哪儿?”

“散散心。”他说着。只见白光一闪,视线再次恢复清晰时,眼前已是繁华的汴京夜市,灯火满城。

欧阳修心下一惊。若无兰台进入溯缘,魂力常常是入不敷出,他魂力本就算不上充裕,又是如此宏大的场景……

“老师?”

晏殊没事人一样指了指不远处的酒楼:“快要放烟火了,那处视野最好,且去看看吧。”

他顺着晏殊手指的方向看去,庆历年间的记忆几乎是电光火石般地浮上心头。转头看晏殊,他却仍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,不紧不慢地踱步在前。

酒楼张灯结彩,人声鼎沸,每一个人都鲜活而真实。店小二见他二人衣着不俗,更是加倍的殷勤。没几分钟,便给他们在三楼张罗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,靠着窗,周遭也安静,往外一瞧就能看到精彩纷呈的杂耍百戏。恰是个赏景谈心的好地方。

那年上元,欧阳修看上的便是这个好地方。只是因着眼疾,被嘲讽一通“你上去了哪看得见什么杂耍百戏”而最终作罢。

都是最好的年岁,笑闹起来,竟将什么君臣师生、长幼尊卑都抛之脑后。

他几乎是脱口而出:“‘三千世界笙歌里,十二都城锦绣中’……”

晏殊给他倒酒,闻言一笑,将酒杯递到了他面前。

琳琳琅琅满桌的菜腾着热气,恍然间又是满目的希望。

窗外烟花腾空而起,华彩满天。

晏殊举起酒杯,凝视着烟花落幕后的夜空。

他说:“永叔,我知道。”

“我知道你从没讨厌过我。我会记得的。”

欧阳修猛地抬头。

说是“会记得”,但这三个字于墨魂而言,何其艰难。

“老师……”欧阳修握着窗沿,无数恶言在喉头翻滚,又被那人眼中的一片滚烫真情尽数融化。

他想伸手,却又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牢牢压住。

直到一抹温凉的触感落在手背上,深紫的绸缎与白色交叠。

“永叔。”

欧阳修颤着手放开了可怜的窗框,反手与他十指相扣。

“……同叔。”他垂目,轻声道。

掌心的温度间,枷锁化作尘埃,纷纷而落。

多年后,二人并肩而行。欧阳修看着手机上编辑撕心裂肺的催稿,良心活蹦乱跳地放下手机:“老师,当年我要是没去广厦等你……”

晏殊一挑眉:“我会去找你,带你进溯缘,和你来等我一样。”

“若是无用,我便不去见你了。”

“老师啊,你这剧本拿得不对啊。”

他一扇子敲在欧阳修的头上:“净想这些有的没的,还不快去写稿。写完了带你出去玩。”

欧阳修揉着额头:“老师怎么还和哄小孩一样。”

“那不去了?”

“去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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